骆秉章(1793年--1867年),原名俊,字吁门,号儒斋,广东花县人,在祖父一辈迁居佛山,家住禅城东华里。骆秉章和左宗棠都是中国近代史上很有影响的历史人物,从骆秉章和左宗棠的交往可以看出骆秉章具有十分宝贵的包容精神,而这既是骆秉章青史留名的成功秘诀,也是骆秉章所深深浸染的岭南文化的魅力所在。
左宗棠自1854年4月来到时任湖南巡抚的骆秉章幕府,1860年1月离职,前后过了将近6年的幕僚生活。在此期间,左宗棠从撰写奏折到批复省内各地文件均一手包办,身为巡抚的骆秉章则“但主画诺”,对左的“行文书不复捡校”,左宗棠成了当时的实权人物。左宗棠在同治三年写给其女婿陶少云的信中说“制军于军谋一切,专委之我,又各州县公事禀启,皆我一手批答,昼夜无暇”,“制军待我以至诚,事无巨细,尽委于我。此最难得,近时督抚谁能如此?”据说当时湖南就流传着“文武官绅非得左欢心者不能得意,而得左欢心者无不得意”和“巡抚专听左宗棠,宗棠以此权重,司、道、州、县承风如不及矣”等说法。骆秉章如此重视人才,用人不疑,实属不易。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年龄、地位的悬殊而受影响,他们都把对方作为朋友,骆秉章如此博大的胸襟确实难能可贵。
骆左二人的交往记载最为生动的,当推江庸先生的《趋庭随笔》其记骆秉章、左宗棠事云:“骆文忠抚湘,左文襄在其幕府甚用事,颇专擅,文忠委任不疑。迨文忠卒于川督任,蜀人哀思,比于诸葛。文襄尝与幕僚谈及文忠,以为才不逾中人,而独得民心,深用为讶,举座无言。文襄复谓之曰:‘诸君视仆与文忠如何?’一客正容对曰:‘公自不及文忠。’文襄曰:‘何以言之?’客曰:‘当日公佐文忠,文忠能用公;若今日文忠佐公,公未必能容文忠。此公所以不及文忠也。’文襄嘿然。” 《清史稿•左宗棠传》也佐证了这一事实,骆秉章很多事情都放手让左宗棠去做。当部属有事请示时,骆秉章便说“季高先生云何?公(左)可则可,公否则否。”其时同僚都戏左为:“左都御史”,因为骆秉章只有右副都御史衔,这个绰号形容他权威比骆公还高。梁溪薛福成《庸庵笔记》卷二所记,最具形神。云:“骆公以休休有容之度,适莅是邦而逢其盛,每与诸公共事,颇能不掣其肘,不掩其长,以故勋望日隆。会今大学士恪靖侯左公,以在籍举人就骆公前任张石卿中丞(亮基)之幕。张公既去,骆公复宾礼之。左公练习兵事,智略辐凑。骆公专任以军谋,集饷练兵,选用贤将,屡却悍贼,两败石达开数十万之众。复分兵援黔、援粤、援鄂、援江西,丰采几与曾胡二公相并,则左公帷幄之功也。骆公每公暇适幕府,左公与幕宾二三人,慷慨论事,论据古今,谈辩风生,骆公不置可否,静听而已。世传骆公一日闻辕门举炮,顾问何事,左右对曰:‘左师爷发军报折也。’骆公颔之。徐曰:‘盍取折稿来一阅。’此虽或告者之过,然其专任左公可知。……”
由于左宗棠性情刚直,又得罪了不少人,在湖南“久专军事,忌者尤众”。咸丰九年(1859年),左宗棠代骆秉章拟奏折,请求朝廷将私役兵弁、挪用公款的永州镇总兵樊燮撤职查办。这个樊燮也不是好惹的,受人唆使,向湖广总督官文反告左宗棠,而官文是一位满族官员,本来就对骆秉章、曾国藩、胡林翼、左宗棠等湘军头目不满,竟然将案子上报朝廷,主张从严拿问。咸丰帝密令官文,传左宗棠到武昌对簿,“如左宗棠有不法情事,可就地正法。”京城内外,闻之者莫不震惊。在这关键的时刻,骆秉章首先站出来,上疏力争,认为是诬陷。他还亲自赴京见咸丰帝,揭发樊燮“声名恶劣,同城员弁兵丁无不訾怨”、“私役兵弁乘坐肩舆”、“镇署中零用皆取之营中,提用银九百余两,公项钱三千三百余串,又动员米折银两”,使樊燮被革职查办。加上胡林翼、郭嵩焘、潘祖荫等人的帮助,左宗棠终于逃脱厄运,但他因此而深感官场险恶,决计离开,于咸丰九年十二月(1860年1月)离开了骆秉章幕府。
在以后的交往中,骆秉章仍一如既往地支持左宗棠。1860年6月清廷由于镇压太平天国的需要,命他以四品京堂候补,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。左宗棠仅用一个月时间,就幕军5000人,并正式命名为“楚军”,楚军成立之初,军饷全由湖南巡抚骆秉章供给。
在《左宗棠全集》中,有五封左宗棠在不同时期写给骆秉章的信,从中既可以窥测二人交往之一斑,更可以看出骆秉章的博大包容精神。
第一封是咸丰十年(1861年),骆秉章时任四川总督。这封信写得很短,是告诉骆秉章怎么处置降卒的事,没有半句客套话,开头即道“降卒数千,颇难处置”,从中可以略略看出左宗棠这位外号“湖南骡子”的脾气,也可以二人平时的交情,更可以看出骆秉章虚心待人、不以权势骄人的优秀品质。
第二封信写于同治三年,这是左宗棠对骆秉章来信的一个回复,时间在骆秉章刚刚镇压石达开起义军之后不久,左宗棠时任浙江巡抚、骆秉章仍为四川总督。信中前半内容不值一提,值得关注的是最后三句:“儿子孝威在家多病,拟于春间来浙,眷属尚住长沙。戎事倥偬,已久不寄家书矣。承注,附闻。”从中可见骆秉章对左宗棠儿子的关爱,对左宗棠这位过去的老部下的家人的关心。
第三封信写于同治六年,信中首先是对骆秉章身患目疾表示关切,其次是请骆秉章代为筹粮,使他在陕甘的军事斗争无后顾之忧,最后是对“蜀中月协饷银,如期源源接济,实各省所无”感谢。当时清廷下令四川、陕西等省在财力物力上支援陕甘军队,但除了四川外,其余各省总找借口拖延或大打折扣,所以左宗棠信中对此特别提出感谢。
第四封信写于同治六年的稍后,在此信中,左宗棠详细分析了当时的战争形势,以及自己当时的困境,请骆秉章对陕甘军事、粮饷予以大力协助,既动之以情,又晓之以理。
第五封信也是写于同治六年的稍后,这也是《左宗棠全集》中可见的左宗棠给骆秉章的最后一封信。信中主要是对陕甘战事的分析和对筹粮借款的商讨。这五封信虽主要是左骆二人就一些棘手的事情进行商讨的一般书信,但从中仍然可以看出二人之间非同一般的情谊,以及骆秉章谦逊、包容的优秀品质。所以在骆秉章去世后,光绪二年,左宗棠给四川巡抚文格写的信中提及骆秉章时,一说“颇言骆文忠逝后,官场积习复萌”,又说“太傅骑箕,枢邸乏助,庙堂之上,正论日稀,为之慨然!”对骆秉章的去世充满惋惜之情。
左宗棠对骆秉章的感激情感、骆左之交的最好的注解,都凝聚在左宗棠写给骆秉章的挽联中:“公为诸葛上流,尽瘁鞠躬,死而后已;我侍文忠数载,感恩知己,生不能忘。”左宗棠对骆的知遇感激之情,在这副挽联中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可见左宗棠是把他视为人生一大知己来对待的,并对他始终充满感激之情。
骆秉章正是由于具有这种善于识别人才、信任人才、使用人才,对部下宽容大度的优秀品质,所以才既成就了别人又成就了自己,使自己跻身于晚清“中兴名臣”之列。骆秉章的这种优秀品质,一方面得益于儒家传统的教育,另一方面也是受到岭南文化的熏陶所致。岭南文化基于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历史条件,具有务实开放,兼容并蓄的优良特点,受此影响,岭南人不骄傲自大,不固步自封,善于向别人学习,善于听取不同意见,善于利用别人的长处,“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”,骆秉章用他一生的行动证明了这个真理,并为岭南文化的发展壮大增添了光彩。
作者简介:
蔡建满,男,40岁,湖南湘阴人,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讲师,文学硕士。左宗棠研究会会员;研究方向:中国古代文学和中国文化。
钟陆文 ,男,湖南湘阴人,42岁,经济学博士、工商管理博士后、副教授,现担任佛山大学企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,酒文化研究中心主任,左宗棠研究会副会长。 研究方向:消费经济与品牌战略。